照片里的旧时光

期次:2018年第2期    作者:□刘开杨   查看:68


  翻开落满了灰尘的旧相册,第一眼看到的便是,年轻的妈妈坐在草坪上怀里抱着一岁多的我,肉嘟嘟的小手一边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服,一边满脸茫然发呆似地瞅着前方。照片的左上方由于曝光过度而使得阳光显得格外明亮。
  妈妈年轻的时候真好看,不大不小的鹅蛋脸,两只大眼睛就像山泉一样清澈,又像暖冬的阳光一样温暖。朱红色的嘴唇,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。笑起来的时候,就像是两弯半月里有闪闪星光。她纤细而又有力的手臂抱着圆滚滚的我,另一只手撑在初春嫩绿色的草地上。我和母亲的第一张合影定格在那个春日的午后。对那时丝毫没有记忆的我,透过照片,仿佛也能回忆起那个瞬间,甚至能想象出,那一刻相机后面的父亲内心也一定是十分幸福的。
  再往后翻,又找到了一张我与母亲的合照。那是我上小学的时候,一家人去青岛旅游时父亲给我俩拍的。在五四广场的长椅上,照片上的我看起来气呼呼的,双手在胸前挽着,噘着嘴的脸扭向一边,另一边是一个吹喇叭人的铜像。长椅后边的妈妈一手提着装满螃蟹海星的小红桶,一手拿着水杯倚靠着青黑色的路灯杆,妈妈的目光落在了我炸毛的发型上,微蹙着眉头。
  这时候的我大概有六七岁,背后是蓝蓝的天,白白的云,远远的海,相片中的我略有些生气地注视着妈妈。相片的右上角依旧有阳光,虽然不像第一张那么明亮了,但也很耀眼。我的发型从周岁的寸头变成了两个冲天小辫,母亲呢,从长发变成了齐耳的短发,或许是旅途乏困,眉宇之间多了几丝疲倦。
  五六年的时光,抹去了母亲朱红色的口红和细嫩的皮肤,带来的是眼神里稳重与成熟和眼角微微荡起的皱纹。想想啊,这或许不是时间的残忍掠夺,这是我在出生之后的日日月月,年年岁岁里给母亲增加的烦扰所留下的痕迹。
  相册再往后翻,到了初中、高中、大学......整整又翻了两大册,再也没有找到我与母亲的合影。在我上了初中之后的照片里,不仅仅是我与母亲的合影几乎没有,就连母亲自己单独的照片也是很少了。
  有一次,我在家中拿着手机自拍,母亲看到了也要拍,照完之后,她看着自己的照片自言自语的说:“我现在都这么老了?!这手机照的人真不好看,肯定是这手机的像素不好,还是我们那时候用的胶卷照的人好看......”从这以后,母亲那段时间隔三差五就要提到这个问题,还总是追问我和我爸,她的脸现在是不是那么胖,是不是比以前老了好多......之后,母亲也很少再有照相的兴致了,如果有人问她,她总是拒绝。虽然每次看到这种情况,我都想给母亲一些安慰,但总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  “思尔为雏日,高飞背母时。当时父母念,今日尔当知。”十月怀胎不易,数十年如一日的养育更是心力交瘁。我没有做过母亲,我也不能完全理解母亲在养育我的日复一日中是怎样度过的。但每当远在他乡的时候,每当身处困顿的时候,我就会生出一个念头:想回家。这也许是母亲从小就在我的心中种下的一颗种子,随着我长大成人,这颗种子也在我的身体里深深地扎下了根,它会在我远离家乡,远离母亲的时候,代替母亲来随时提醒着我:不舒服了就回家,家里有母亲等着你。